文 / 陌塵

看完影片《色·戒》不久，便看了在苏州举办的第26届金鸡电影颁奖晚会。可能是连续观看引起的思维混乱，每当镜头对着晚会上一直沉默不语的梁朝伟时，我总是似乎看到一种易先生从旧上海带来的可怕和阴郁。

这种感觉说不清楚，就像《色·戒》中，在人多的场合，易先生投向麦太太的眼神，怎么看都有造作之感。如果硬要将自己沉进易先生的戏里，那么他的动作和眼神，怎么看都好像是为了速成“色”事在谋略。当然，这是我个人肤浅的观点。我想我是看了太多梁朝伟演的戏的缘故吧。看多了他那种特别的表演方式，所以从心底里产生出了疲乏。

但是，也不能否认，梁朝伟的戏，也总是演得太真，真得有些假。

《色·戒》中的易先生，捧着麦太太娇小的脸，一寸一寸地揉进所有的躁闷和欲念。恶狠狠的吞噬，恶狠狠的发泄。那一刻，整个世界都变得天昏地暗。谁是谁的最爱，谁是谁的唯一，都不过是为了满足各自的需要。仅仅是需要，需要用肉体伪装灵魂，用情欲换取性命，用单纯掩饰虚假，用伪装达到目的。

然而，整场戏里，真的只有复杂的你争我斗吗？那真切的情感，又怎么来解释？当麦太太用清纯的嗓音，唱起那个时代的情歌，易先生那双鹰一样的眼睛，立即泪雾迷朦。凶狠的男人，也被激起了心底最深处的柔情。这是真情吧，如果没有真情，他会流泪吗？

在麦太太变成王佳芝的时候，那枚曾戴上她手指的六克拉的钻戒，正在易先生的眼前晃动着。昏暗的背景，不明朗的时代，他的眼神开始变，变得异样复杂。他一直以为，她是为了他的权势。张爱玲写到：权势是一种春药。他是聪明的，他知道不会有如花似玉的美人，看上他这样矮个子的老男人，如果不是有其它目的，便是为了他的权势了。这个麦太太应该是为了她的欲望吧。

他盯着戒指的眼神，深深触动了我。还有，他在王佳芝睡过的床上坐着，在她被枪毙的时间，流出了十分悲伤的眼泪。那一刻，我也是替王佳芝感动的。王佳芝的死是值得的了，因为这个人是爱过她的。女人就是这样，为了一个爱字，愿生也愿死。

为情所困的音乐响起，我突然感觉，这首歌放在这里居然这么合适。这一生为情所困，只为当初你的心太真；这一生痴痴恋恋，只为一个无法实现的诺言。

《色·戒》结束了，易先生的故事渐渐远去，就像张爱玲苍凉的笔迹，只留下让人回味不已的片断。而世人仍不知疲倦地品味着，琢磨着。不停地在字里行间寻找，在可以加工的间缝，再杜撰出新的情节，然后在自己勾画出的欲望中不停地喘息。

戏演完了，梁朝伟回到真实的舞台，而那张让影迷追捧的笑容，已越来越不能隐饰深深的疲惫。金鸡颁奖晚会上，刘嘉玲的表现非常活跃，几次主动拿过主持人的话筒，十分有准备地回答主持人提出的问题。而身边的梁朝伟却一直不发一言，每次都是只展开招牌的笑容，然后眼神瞥向刘嘉玲，待刘嘉玲开始说话，他便完成对所有问题的回答。

岁月的印迹无情地刻划在每一个人的身心，任由你怎么想方设法，也不能将它抚平。在苏州的红地毯上，刘嘉玲穿一身轻松，一脸灿烂，紧紧握着梁朝伟的手，走过明亮的闪光灯，走过众人的呼喊。

我听到梁朝伟在寂寞的夜晚，幽幽地唱道：如果有一天，时光都走远，岁月改变青春的脸，你还会不会，在我的身边，细数昨日的缠绵？岁月匆匆的将青春的美丽带走了，同时也将苍老慢慢留给他们。而被世人传颂不已的所谓的爱情，是否因一句真的誓言，成为了永远？

双手紧握，十指相扣，现在就是永远。戏的情节都是虚假的。这一刻才是最真实的。他们都相信。

可是，我却总也分不出，究竟哪个眼神是真，哪个眼神是假。